当我从黑暗中醒来时，已经躺在病床上，破损的内脏被以机械与崩坏能所替代，本来就与普通人不同的我，现在也无多大差别。
奥托正坐在病床边上看着我，他还穿着那身辉煌长袍，想来是正从天命会议中赶过来。
他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亲吻着我的手指。
我伸出右手轻轻地抚开奥托紧蹙的双眉，全世界仅有他是不同的。
“不要做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奥托埋着头，沉重的呼吸吐在我的手上，他很少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薇儿丹蒂，我不想忍受失去你的痛苦。”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奥托没有直接回答我，他抬起头冷静地说：“战争确实不适合你，我会带你回天命，在维也纳你只需要呆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四周是奢华的房间，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器具，装饰风格是拜占庭的古老样式，应该是在世界蛇组织，看来是我伤的太过严重不能直接返回天命。
“奥托，再给我一段时间。”
他以近乎扭曲的表情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自以为是？卡莲是，母亲也是，连你也是这样，既然想保护的人那么多，那我呢？难道我就是例外，难道就可以将我抛下吗？”
我安静地看着他，也许现在奥托才更像一个人类，孤独的活在世上。
从床沿上爬了起来，我将他抱在了怀里。
奥托稍稍冷静下来，他伸手环住了我的腰肢，想要将我紧紧抱住又害怕会不小心伤到我。
“薇儿丹蒂。”
“等到一切结束后，我就带你离开。”
所谓地离开自然就是离开这个世界，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一些，他活的已经足够了，我会带他一起，我不会离开他的。
奥托终究是拗不过我，他只能同意在让我呆上几天，便赌气般地回到了天命。
看来他的空间跃迁技术还没有掌握到位，不然他不会听我的，而是直接把我带回天命了。
我对着门口说道：“我知道你在，进来吧。”
符华推开了大门，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女武神装束，原本不适合她的衣服，现在倒是契合她那雪白的长发。
我打开命运计算机查看她的身体状况，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还能够站在这里算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若是普通人早就倒下了吧。
我开口问：“华，还剩多长时间？”
“不出意外，九个月零八天。”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活着？”
“你的外祖父弗朗西瓦三世大主教有一句话我很赞同，为了能够给孩子们献上梦想之花，为了让那些死去的人安眠，哪怕只让我看上一眼就足够。”
“可以更多的为自己考虑一下，我可以实现你微小的愿望。”
符华的眼上蒙着白布，她已经看不见了，她也与奥托不同。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握紧着拳头走到我的身边，转移了话题：“现在有什么需要安排？”
“给我准备一副轮椅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呢。”
符华点点头，默默走了出去。
如此她便接受了自己的即将迎来死亡的事情。
她能忍住一直不问我到世界蛇的原因，倒是让我比较诧异的一件事。
世界蛇组织的首领是一位基辅人，不过我要找的人并不是他，甚至不是他。
而是，蛇。
明明是在世界蛇组织的内部，却没有任何人看守。
只有仿佛没有尽头过道，最后的最后，是镶嵌着生命之树的大门。
古老的犹太密宗留下来的观念，其实天命并不认同这种观点，他们有一种简单的概念，一切的开始是什么都没有的无，连概念都不存在的无。
当符华推着我来到大门前，大门为我缓缓敞开，里面只有着白色的光。
我让符华留在了大门口，轮椅自动将我推进了大门内，然后缓缓关闭。
四周都是纯白的光，没有边际没有开始，黑色巨蛇的脑袋从光芒中探了出来。
它清澈的眼睛在光芒中依然耀眼，狭长的身躯盘旋了整个世界。
它只看了我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在六万年前，如今你还在眷念世间吗？”
“我具有我的自我，和你一样，我也有我的自由意志。这是父给予我的，现在，蛇，告诉天父的意志。”
“没有。”它如此回答我。
“没有？”
“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天命，我能够听见的声音只有你。”
“那为什么？为什么天上的父要世界走向衰亡？”我问它。
比崩坏更绝望，比凡人更残忍。
隐藏在天命第一圣殿中被严格封锁除了枢机会被严禁任何人知道的消息，奥托连我都不想告诉的消息，这个世界的正在走向毁灭。
奥托认为是我的原因导致了这个世界在逐步走向毁灭，只不过与上个纪元那般直接毁灭文明不同，他在找寻可以抑制世界消亡的方法。
其实奥托从一开始就错了，那可不是我引起的毁灭，事实比他想的还要糟糕的多，文明的毁灭可以期待新生。
那是比毁灭更无情的死，是没有生命彻底的死寂，残忍到连我都会怀疑是不是天上的父已经抛弃了我们。
土地开始失去营养，植被开始衰竭，新生的生命在不断被抑制。连凡人探索不到的星尘都在走向衰亡。
蛇摇了摇头：“我无法回答你的话，也许正是你所说的自由意志，如果可以，请不要来打扰我的安眠。”
我好奇地看着它：“你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吗？终究你也会跟随着世界一起消亡。”
“啊，薇儿丹蒂，让我这么称呼你，我也有自由意志，也就意味着我也和那些卑微的生命一样，薇儿丹蒂啊，我渴求着死亡。”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就像奥托也在渴求着死亡，天命的很多女武神都在渴求着死亡，就像丽诺尔她最想要的仅仅是死在崩坏的战场上，很多很多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生的意识。
人们哭泣着来到世界，便是为笑着死去。
那么这个世界是究竟的想要死去吗？
奥托，你想做的巴别塔，真的能够让世人理解吗？
“蛇，很抱歉打扰到你，若有一天我得到父的启示，我会告诉你。”
它是我的同类，也是唯一的同类。
“再等一会儿，有一个凡人想要见你。”
我停了下来。
让我颇为讶异是什么样的凡人才能让蛇打破沉眠，要来见我。
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白色的光中，她穿着一身残破的装甲，身上沾染着清洗不掉的血迹，她坚挺地挺直胸膛向我走来，即使她的表情就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她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模样，她是琪亚娜·卡斯兰娜，又不是她。
比起琪亚娜多了几分坚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坚强，又悲伤到无法表达的痛苦。
很难想象琪亚娜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她走到我的面前，这一次她看着我的眼睛：“按照约定，我来拿我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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